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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无眠,为了一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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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tt 发表于 2012-11-17 00:5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发信人: Rio2016 (2016 Summer Olympics), 信区: WorkLife
标  题: 昨夜无眠,为了一个学生。zz
发信站: 水木社区 (Tue Nov 13 23:52:24 2012), 站内
  
昨夜无眠,为了一个学生。
     五年前,他在清华大学数学系四年级。他可以保送直接攻读博士学位,参加了我们所的入学考试后,研究室建议我考虑他。面谈后,我同意了。
     事情开始得非常顺利,他请我担任他大学毕业论文的导师,我给了他一个解矩阵半张量积方程的小题目。讨论了几次之后,他就做下去了。他很快进入角色,做了一些小的结果。他的毕业论文,我修改过。后来他告诉我,得了“优”。我也比较满意,觉得他赢在了起跑线上。
     硕博连读的第一年,他在研究生院上课,接触不多。第二年回所,我很快发现了他的优点。从素质上说,他数学基本功扎实,和他讨论数学问题是一种享受。一些需要细想或计算的问题,交给他就好了。少则数小时,多则一、两天,一定会给你一个“Yes”或“No”的解答。
     他在科研上的敏感性也很难得。例如在讨论布尔网络可控性时,他首先发现了控制传递矩阵的特性,我们一起,很快导致了一个很简洁的能控性公式。这个公式不久后被两个以色列人重新发现。碰巧我是他们文章的审稿人,我告诉他们:一模一样的公式我们已经发表了。这是一个比较深刻的结果,后续引用也很多。没有他,这就不是我们的了。
     他在实验室口碑很好,他负责研究生的一些组织工作,很负责,室领导也很满意。他被认为是室里最用功的学生,白天、黑夜都在实验室干活。虽然家在北京,但周末常不回家,有时回家看看,半天就回来了。
     他几乎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学生,听话出活,对我的要求(现在反省可能有些过份了),从来不说:“No”。我渐渐地被他感动了,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跟他说:“我是一个失败的运动员,当我成了教练员,就把全部希望放在了学生身上,但愿他们能实现自己当年的梦想。”
     当博二开始的时候,他的研究成果已经相当多了。为了他的成长,我对他提了个要求:30%时间做研究,70%时间念书。这一年,他主要上了微分几何以及相对论的课。另外,由于自己主要在确定性方向工作,我不希望他在随机方面有缺陷。
     我让他自学“随机过程”,每周报告一次,用的教材是Z. Brzezniak, T Zastawniak, Basic Stochastic Processes。我要他连每一道习题都要讲清楚。到了第二学期,听众只剩我一个人,我们还是一直坚持到讲完。事实证明,这些结果在他后面关于概率布尔网络及混合策略博弈的工作中得到很好的应用。
     我自己一生吃了英语的不少亏,因此,我一再强调他英语一定要过关。从博一开始,我每年都安排他出国开会至少一次。博三,在我的协助和支持下,安排他到英国、美国、新加坡等进行学术访问。上个暑假,他到英国Glasgow访问了两个半月,他明天就要去美国Texas Tech Univ.访问四个月。新加坡的Xie教授答应他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他有一张令人羡慕的成绩单。他已经发表了十几篇期刊论文、十几篇会议论文(至少一半是国际会议)。还有一本和我及我另一个毕业学生合写的专著:“Introduction to Semi-tensor Product of Matrices and Its Applications”,World Scientific (600 pages)。他的论文包括IEEE TAC的Regular Paper (第一作者),Automatica的Regular Paper (第二作者),Systems and Control Letters (第一作者),
中国科学 (第一作者),等等。同行一看就知道这些文章的份量。
     他还有若干在审或待发表的文章。例如,他在Glasgow大学访问时写的一篇文章。他曾要求我参加,我要他把我名字去掉,给我道个谢就行。我就是希望培养他真正独立从事科研的能力。这篇文章投IEEE TAC,最近编辑部来信,作为 Regular Paper,一次就接受了。IEEE TAC是IEEE CSS的旗舰杂志。
     他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获得若干种奖学金,今年得了数学院的院长特别奖。他还得过控制界很有影响的关肇直奖。他才二十五岁!我对他充满期待,也充满信心。他成了我对未来的一个梦!
     我坚持要求,他毕业后到国外做两年博士后。他已经得到英国Glasgow Univ.和瑞典Royal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博士后邀请(注意,不是“申请获准”,而是“邀请”)但我认为他应当到正在最前沿做最好的研究工作的地方去。半年前我和UCSB大学的一位当红教授联系,他当时口头同意接受他。不久前在日本见到该教授,确定在今年CDC两人见面一谈,算是Interview罢。
     这似乎是一个美丽的故事。然而,矛盾出现在半年前。一天,他突然跟我说,毕业后他想去银行,或者到中学当教师。他还告诉我,他已经考过会计师。我大吃一惊,但以为是年轻人一时头脑发热。几次争辩后,我甚至义正辞严地对他说:“你就死了这条心罢,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后来,他同意了我这样的建议:先做两年博士后,两年后再做决定。我跟他明确说:“我既不要你跟我做,也不要你做与我有关的题目。但你天生就是做科研的材料,不能自暴自弃。”
     时间过得飞快,上周五,他突然对我说,北京某中学给他Offer,要在本周二(今天)前签约,而他明天就要到美国去了。我一下子急了,和他谈了两个钟头。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好话是:“你这样做,中国,甚至世界可能会失去一个优秀的科学家。”坏话是:“年轻人要有理想,有抱负,怎么可以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告诉他:“你一定会悔的。”可不管我怎么说,他就只重复一条理由:“做研究太累,没兴趣,不想做了。”最后,他答应再好好想一想,大家就不欢而散了。
     周一见了他,就问他想得如何。他说回了一趟河北老家,和父母以及老家亲戚都谈过,他们都支持他。我傻眼了,说他们不了解科研,也不了解你的情况,你应该和教授们谈谈。昨天,室里许多人跟他谈。我还搬兵找到陈老师,心想:“我的话你不听,老院士劝你,总该听罢?”陈老师是个爱才的人,一听这事也急了,立刻答应:“我可以找他。”可惜,陈老师似乎也没能动摇他的决心。
     昨天我们对他是连番轰炸,直到晚上,几位年轻人,还有一位来访的年轻教授,一起请他吃饭。准备在席间再劝劝他。
     昨晚我回到家里,饭后一个人发呆,欲哭无泪。我曾对他说过:“我的底线是:最后的决定权还是你的,我不会强迫你。”那位访问教授背后曾问我:“你明明是为他好,明明知道他的决定是错的,为什么不能强迫一下?”这勾起了我的心病,我告诉她:“因为强迫儿子按我的意志生话,我把他逼上了绝路。我不能再……”
     昨天晚上十点多,我实在忍不住,给一位年青同事打电话。他告诉我:他们的“鸿门宴”还在继续,只是仍无进展。现在,也许他正在签约……反省自己,我一直把他当着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总是像父母亲一样强行安排他的一切,很少了解和尊重他的意愿。我对这一切的解释就是:“我是为了你好!”可这够吗?
     现在的我,是又一次“哀莫大于心死”。可谁能告诉我: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
  
程代展,2012年11月13日
--
  
※ 来源:·水木社区 http://m.newsmth.net·[FROM: 111.194.209.*]
 楼主| Scott 发表于 2012-11-17 00:50:2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信人: chunhua1 (纯华), 信区: WorkLife
标  题: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中国做科研最好的学生会去转行
发信站: 水木社区 (Wed Nov 14 17:54:24 2012), 站内
  
今天看到中科院数学所的程老先生以真名实姓所写的一篇惋惜自己的学生转行的博文,让我感触至深。程老师的那位25岁的学生,已经发表了十几篇期刊论文,获得过院长特别奖和控制界很有影响的关肇直奖,是曾经宣布不再参评院士的程老的得意弟子,甚至按程老师的话说,“成了我对未来的一个梦”。结果这位学生没有按照程老师的安排出国做博后,而是选择了考会计师,毕业后想去银行,或者去当中学老师(我怀疑这个是学生的托词),已经走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让程老师十分不解、甚至欲哭无泪。
  
科学网上,有许多程老的同行把学生的转行归咎于大环境下名利和物质的诱惑。然而作为同是中科院的一名研究生,我却十分理解程老师那位同学的选择。与我一起申请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一位科大少年班的同学,导师也是新晋的院士,他自己GRE和托福都考得很好,但是还是和我一样宁可选择没有北京户口薪水又低的会计师事务所,也不愿意再在国内或申请出国走科研的道路。我还曾经在一家国有期货公司实习,与我一起实习的有清华的物理博士、北大的数学博士、中科院物理所的博士,他们也都是本专业科研领域的潜力股——北大博士有过海外联合培养经历,发表过高水平学术论文,他也过了FRM二级;清华博士的导师是清华的著名院士,自己的研究成果也不愁在学术界的位置,不过他也过了CFA二级;只有我自己不是博士,也没有文章,可是我也敢在简历上说自己是中科院学习成绩Top 1%的学生。前几天我去参加某资产管理公司的笔试,又听说北大博士已经拒掉了一个自己本专业的十分高薪的offer,专心去准备大摩量化研究组的面试了;在看笔试名单时,又赫然发现上面居然还有MIT的博士生,让我十分郁闷为什么人家不好好留在美国或者回国做科研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却非要跑来跟我们抢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我们很多人的转行是不被父母和老师们理解和支持的。我曾经进入一家专业对口的研究单位的终面,但是因为涉密的原因,进去之后就不能再跳到外企或出国,所以我跟父母商量了很久。我的父亲非常生气,说:你为什么进去了还要出来呢?你在这个单位拿的工资已经比我和你妈加起来还多了。你就看到做金融的同学拿的钱多了,但是你跟他们专业一样吗?人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情就不错了,你就是进了外企,又没有北京户口,飘来飘去的,跟无业游民一样,有什么意思么?我看你太浮躁了。。。我的那位少年班的同学的父母也这么说他:为啥不好好做科研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自己端个金饭碗,非要受罪去找工作,有什么意思吗?你要是冲着钱去找工作,那你最后就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们转行找工作真的就只是为了钱吗?
  
不是的。对于我们这个年龄的青年人来说,选择一份可以终身奋斗的事业比选择一个暂时的工作岗位更加令我们在乎。那些就算我们中了亿万元的大奖,仍然会选择去做的工作,才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能够当成事业去奋斗终生的工作。此外,一份工作的价值是不能用工资的高低来衡量的;不同行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文、理、法、商、工、农、医、兵,只要做的是对社会有用的事情,那么每一份职业都值得获得我们无差异的尊重。
  
可是我们现在的科研行业,做的是否全是对社会有用的事情呢?1989年美国犹他大学曾经宣称在室温下实现了可控核聚变,此后世界许多国家的研究机构,包括我国若干著名的大学和研究所,都开始了冷聚变的研究,相关论文、实验报告、会议、项目申请,接踵而至;但是随后证明这只是一场闹剧。1986年日本《日经产业新闻》报道日本各大公司都认为AI(人工智能)将大有前途,有望造出具有人类的情感和智慧的机器人,改写日本和世界历史,于是许多国家和地区的研究机构都投入了很多人力物力来研究人工智能,但是现在这股热潮也渐渐地冷了下去,高达也只能在日本动漫中让人们怀一怀旧了;此外,再想想21世纪初最为火爆的人类基因图谱计划,我记得那时报纸上声称在完成了全部的人类基因测绘之后,新生儿一出生就可以通过基因测序来预知他一生可能患上的疾病,但是这几年,还能见到什么报道?如果我们很不幸地成为了参与室温冷聚变、基因组计划这样的项目的研究生,请问等这样的一股风气冷下去之后,我们如果不在大范围或小范围内转行,还能靠什么吃饭?
  
当然,我国的绝大多数科研做的都是对社会有用的研究。但是也并不是说,你参与的是这样有用的研究,就不用再为自己的人生道路发愁了。譬如可控热核聚变技术——它是有望50年后才可以在实验室中得到突破的技术,有望彻底解决人类的能源问题;但是即使完成了这样的实验验证,还要考虑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氘和氚作为燃料建立发电厂;即便在大海中可以找得到核燃料,或许提炼它们的技术又要研究半个世纪——大家都知道中国学生的数量总是远远超过教授和院士的,请问我们参与这项研究的学生,除了个别成为这一行院士、教授、正研究员甚至获得诺贝尔奖的同学,我们其余的70%到80%以上的人,这50年的人生怎么度过?余下几十年的人生怎么度过?我们的孩子的人生怎么度过?
  
所以说,有一部分科学研究,其实只是我们整个社会花巨资给自己购买的福利彩票。在这些研究中,大部分探索看似毫无用处,但是万一获得突破,就是可以改写人类命运的——这不就是跟买彩票一个道理嘛。当然,我国的大部分研究都不是买彩票,而是有指向性,或者是跟踪性的,往往是外国已经做出来甚至产业化的东西,我们再通过反向工程、或抄或学地给做过来。我觉得这种行为是非常高尚的,因为这个真的很有用,两弹一星也不是原创,但是极大地提高了我们的国家地位。所以说,如果你能够出国,真的学到对我们国家有用的技术,造福我国人民,我绝对打心眼里敬佩。
  
但是这又有一个问题,凡是利国利民的影响重大的项目,都是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是涉密的。所以如果你恰好因为涉密不能出国学习先进技术呢?又如果你恰好做的是领导觉得大有前途,但是你又看空它的前景的项目呢?再如果你所在的环境明明做不出许多原创性的成果,却偏偏又以论文来当做评奖、评职称的指标呢?须知,要想做到最高水平,必须到世界上最专业的地方去;我们研究所发表一篇Science奖金两万元,多年来貌似只出过一篇;而我刚刚出国去MIT一年多的大学校友,就可以发表两篇Science出来;国内读完博士,如果再在国内做博后、讲师、大学青椒,或许N年之后可以拿到几千元的月薪;但是从国外读完博士,走千人计划、百人计划回国,可以有每年50万的生活补助,3年100万到300万元的科研经费补助,请问如果你是一名在国内读完博士的学生,你到时将如何坦然面对这样的从学术水平到工资待遇上的差距?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会想到再出国读个博士,或者到国外做N年博后,去学习先进科学技术呢?
  
是吧。我觉得如果要做科研,这确实是一条正路。对于我们年轻人来说,与获得优厚的待遇相比,更好的是去学习一门手艺,成为一名职业人士和行业内的专家,让我们能够不依附于一家公司的铁饭碗,走到世界各地都能生存。而出国读博和做博后也很好地诠释了我们耳熟能详的一个道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不过当做出这样的选择时,你还是要小心:一来在国内读完一个学位,自己年龄已经不小了,出国再读个博士,你的年龄会有多大?二来你确定你出去读的专业,就一定不是那些冷聚变之流吗?怕就怕到时候学了一个江河日下的学科,走遍天下都找不到一个饭碗,那所谓的数理化,跟屠龙之技有什么区别?
  
还有,如果你是像开头程老师的学生那样的人才——Top大学本科毕业,导师是大牛,自己拿到院长特别奖,那么你一定会想成为行业顶尖的人。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你很容易看到自己走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在科研这条路上你永远走不到金字塔的顶端,不可能像导师一样成为院士,不会给本行业带来突破,不会成为标杆,也不会写进教科书,不会改变历史。十年二十年后,你顶多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从业者,然后想着自己原来吃过多少亏,再好好攒钱,把自己的儿子或女儿送去美国最顶尖的大学,期待他们实现你未竟的梦想——正如程老师对他的学生所期待的那样。
  
说起来,我在中科院选修了那么多课,每一位在课堂上偶尔提到自己子女去向的老师,都是把孩子送到了美国或欧洲。包括英语老师、政治老师、探月计划设计师、管理学院老师、院士,等等。所以想想,作为一名跟他们的孩子一样年龄的学生,如果你能够过他们梦想中的生活,干嘛还要过像他们现在一样?
  
所以我觉得,不管做出任何选择,还是要分清潮流,想想未来的前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军人,因为赶上了民族解放斗争的时代,所以可以成为开国将领;八十年代的科学家和诗人,因为赶上了“向科学进军”的时代,所以成为了时代偶像;九十年代的下海商人,因为赶上了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的时代,所以涌现出大量千万富翁;最近赶上城镇化和高房价时代的地产开放商们,以及赶上经济发达后融资需求旺盛的金融家们,就更是不用说了。可是如果你是生活在“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的时代的火箭专家,或者是生活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时代的作家和诗人呢?那就要想一想这么坚持自己的行业是否值得了。
  
所以正如易宝支付CEO所说,“时代比地域更重要”。在当下这样一个时空中,实际上很多人都可以选择成为中国人,成为美国人,或者成为欧洲人和非洲人;但是不可以选择的,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背景。这个时代背景下,有些超买的行业,注定要裁员和衰退,正如扩招严重的大学和科研行业;有些现在处于低谷的行业,也注定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变革而变得红火,如养老行业和旅游行业。“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孙中山先生在一个世纪前讲这句话的时候,或许他的老师和父辈很多人不明白;现在我们找工作和选择职业时,再跟他们讲这句话,或许我们的老师和父母同样也会不明白。
  
但是,存在即合理,既然某些行业高薪,科研行业低薪,那么就只能说明我们社会急需这方面人才,做科研的应该有一部分跳过去而已。这个道理跟为什么大家要移民的道理一样:既然国内限制人口,计划生育,那么就应该有大量的中国人移民到海外,如果没有,反而是中华民族的悲哀。世界历史上有过犹太人出埃及,中国历史上也有过走西口下南洋闯关东三大人口迁移,一个地方资源要被耗尽了,一个行业人才过饱和了,为什么不走出去为自己和后代找到更加广阔的天地呢?看看白种人,因为走出去了,占了世界斑图的多大比重?华人在美国都有当部长的了,难道我们的后代就不可以在美国当总统吗?一定要把美洲、大洋洲那丰腴的土地都留给其他国家的人去繁殖后裔吗?
  
扯远了。我是说,我们年轻人的视野应该开阔一些,老师们和父母们也应该心胸开阔一些,不是有了北京户口,或者当科学家,就一定是最合适的选择,即使有些人可以把科研做得很好,也完全有充足的理由去放弃学了十多年的专业转行重新开始。这是个伟大的时代,这是个广阔的世界:一起走出去吧,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历史。
  
至于像程老,我想也没有必要太过惋惜。也许在程老看来,科学家是一个没有其他任何行业能够取代的顶尖职业,失去一位学生,让中国和世界失去了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但是,在我们年轻人看来,没有任何一个行业处在神坛之上,我们新时代的中国青年,将有我们自己的选择。
  
                                                                                                                                                              纯华
  
引:
  
程老博客:《昨夜无眠——为了一个学生》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660333-632151.html
  
《和程代展老师:过分务实和名利化的环境让我们无法回答钱学森之问》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299-63220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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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水木社区 http://www.newsmth.net·[FROM: 159.226.23.*]
 楼主| Scott 发表于 2012-11-21 21:1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发信人: Maroon5 (ronaldinho10), 信区: WorkLife
标  题: 我为什么逃离科研----程老师学生的正式回应 ZZ
发信站: 水木社区 (Sun Nov 18 10:36:13 2012), 站内
  
  在来美国的前一天晚上和程老师吃饭的时候,师兄告诉我们程老师下午发的博客已经上科学网首页了,但当时也只有40多个回复而已,我们也没有在意,毕竟程老师的博文经常上科学网首页。当晚我们并没有继续讨论我工作选择的事情,而是像往常一样随便侃了侃,甚至还讨论了点学术问题。回宿舍以后我还跟几个好友开玩笑的说“哥出名了,上科学网首页了”。但没想到的是,我真的出名了,第二天我下飞机开了手机以后,短信不断。这几天很多朋友、同学、实验室老师、甚至毕业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的本科辅导员都纷纷对我表示关心,或支持我的决定,或劝我重回科研道路,不管怎样,我都很感动,在这里先向他们的关心表示感谢。当然也还有几位记者发邮件过来要采访。我本来不想回应,想继续沉默下去的,但是程老师说他认为这个事情的讨论对许多年轻博士生是有好处的。仔细想一想,这也许是我这个科研逃兵在离开前能对科研界做的最后的,其实也是唯一的贡献了。反正也已经出名了,程老师把书名、奖项都列出来了,想肉我的早就肉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就发在人人吧。
  
     前面两部分我要先帮程老师和我家里人说几句话,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从第三部分开始看。
  
一、关于程老师
  
         首先要帮程老师说几句话,因为很多支持我的都说程老师太push了。其实我一直觉得程老师是国内科研界少有的非常nice的导师之一,不但不push,还经常告诫我要多休息,多出去玩玩儿。另外程老师也给我们之间创造很多学术之外的沟通机会,会隔三差五的带我们出去吃饭,和我们几乎是无所不谈。我研一的时候在程老师面前还是非常拘谨的,但没多久就能畅所欲言了。实验室秘书都说程老师的学生都跟他“没大没小”的。只是在和他的交流中我一直不敢说自己以后不想搞科研了,因为我深知程老师对我寄予厚望,我说出来他肯定非常失望的,而又因为这几年和程老师培养出的感情,我不想让他失望。我甚至一直在想就这样坚持搞科研搞下去,但真正到了该抉择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自私的按自己的意愿。
  
二、关于家里的意见
  
         还好我父母都不上科学网、水木这样的网站,不然看到那些说我是因为他们给的压力而放弃科研的猜测后,不知他们会不会鸭梨山大。我父母确实是没钱没权也没啥本事的,不过因为有单位分的房住,他们靠自己不高的工资在北京也是生活无忧的,所以他们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赚大钱养活他们,只要我过得开心就好,他们甚至还认为家里如果能出个科学家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向往过赚大钱的,不过渐渐的觉得自己其实更喜欢稳定安逸的生活,钱够花就成,当然能保证稳定安逸的话钱还是多多益善哈。所以如果不是我彻底厌恶了科研的话,我觉得科研这工作挺符合我的要求的,社会地位不低,待遇也足够过比较体面的生活了,关键是极度自由。我光棍节那天回姥姥家(程老师听成了老家,差了个lao,不过这无所谓了)算是开了个会,并不是他们劝我赶紧去挣钱,而是我想问问他们对我选择中学这样一个地位不高,挣钱也不多(不算自己外面接活的话,挣钱真的多不到哪去,被it民工们秒杀,更别提金融界的温拿了。而以我的性格,除非真的缺钱,不然应该不会去接活的),还挺累的职业有没有什么意见。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我真的厌恶科研的话,坚持干一辈子科研一定不会幸福的,而他们并不在意我的名利地位什么的,中学老师也挺好。
  
三、我为什么逃离科研
  
        其实很简单,唯一的原因就是没兴趣了。没兴趣还算个比较中性的词的话,我其实可以说我已经厌恶科研了,主要原因有两个:
  
         1. 累。但再次强调这不是程老师强迫的,程老师给我安排的大多数任务都没有给定deadline,只是因为我从小被教育成听话的“好”孩子,只要别人给了我任务并且应该是我做的任务,不管我喜不喜欢,都会尽力去完成,不只是科研问题,甚至是帮实验室干杂活,都是完成的既快又好。这样的结果就是导致了程老师以为我喜欢做科研,所以就忍不住不停的给我安排任务。如此恶性循环了下去。后来实验室秘书也说,如果当时我能更加变通的面对程老师安排的任务,给三件就做一件,程老师也不会批评我什么的,而我也不会被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压垮了。当然比体力累更重要的是心累,体力其实有时候根本就谈不上累,我甚至可以好几天在实验室坐着无所事事的刷着微博逛着人人,甚至干脆出去跟朋友打牌爬山什么的去了,但这时脑子里还一直装着那些想不出来的问题,还有一些该做但实在是很烦,不想去做的任务(比如审一些很水很水很水的文章...),半刻也不得安宁。当我决定退出科研的时候,心里是久违的无比的轻松,而这样的轻松,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2. 没能力。这真不是装13。我虽然是有几篇控制界顶级期刊的文章,但顶级期刊的文章不等于是顶级文章。说实话,我还真是觉得我这几篇大文章无论理论上还是应用上都不算真的有用,甚至技术难度上也没啥挑战性,只是相比当今大批的水文,这些算是矬子里拔将军,我也没有为这些文章以及由这些文章而带来的荣誉真正的兴奋过。然后发的那么多其他文章中还有一半以上是程老师被一些国内期刊、会议邀稿而又不好不给面子,临时凑的没啥营养的综述类文章,而且真的是程老师自己主笔的,我只是帮帮忙而已。反正我是觉得这些只能证明我比较勤奋,根本不能说明我有天赋有能力。如果我继续搞科研的话,我能想象出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迫于学校要求发文章的压力沦为灌水机器,虽然还能混得不错,不过天天自己鄙视自己,要么就是坚持不发水文,但又因为能力不足以做出真正有价值的工作而混得很惨。我觉得程老师的博文下面有一条回复对于我的看法是相当正确的:“[682]kanhaoxi 2012-11-17 04:42From what you described, especially "听话出活,对我的要求,从来不说:“No”", this student is clearly not a top student. If he is not even a top student, he will definitely not be a top researcher. In this case, it is better to advise him to get into some other things. Unfortunately, many Chinese professors' definition of top students are different from other people. They usually promote those students similar to this student of yours. This is unfair to truly top students.”
  
         当然也有一些对现在科研界风气的不满,不过这个我了解不深,就不胡说了,说多了被人笑话,还有推卸责任之嫌。
  
四、我为什么选择中学
  
         1. 我觉得我有足够能力应对中学数学的知识。这与我觉得我完全没能力做有价值的科研工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除了知识能力,教中学更重要的是授课能力。我很清楚我现在的授课能力和优秀教师还有很大差距,但通过了学校的试讲,也在试讲中pk掉了不少北师清华北大的硕士博士们,至少说明了我还是具备基本的授课能力,我也相信授课能力是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可以提高的。当然除了授课以外,优秀的中学教师还需要很多其他素质,比如基本的师德,对孩子的关心,亲和力等等,但这些我觉得我都还是不错的。
  
         2. 我也很喜欢教会别人知识的那种成就感。我也做过家教,我觉得当几个小时的家教比搞几个小时的科研舒服多了。我今年寒假还帮一个微积分挂了的大一孩子补了两天的微积分,当她告诉我她补考得了90多分的时候,那成就感啊,杠杠的。
  
         3. 生活比较稳定。以后生活中比较麻烦的事情,比如住房、子女入学等都可以解决了(房子不给产权,只是在职就可以住),但是中学老师的工资对一个博士毕业生来说确实不算多。
  
         4. 我真的是没时间找其他工作,找工作的黄金时间我在美国啊。其实我之前真的都准备听程老师话,毕业去做博后了,因为我本来是要10月底就来美国访问的。但签证意外的被check了,于是要晚走半个月。然后没事干,就投了投简历,其实我也只投了4所高中,没有投其他行业,甚至我投的时候我也觉得我一定是赶不上试讲了,其中我在投给人大附的简历中还写道“因为本人11月至3月在美国,如果有幸能有资格通过初选参加试讲,是否可能将试讲安排在3月?”。但没想到有两所学校很快就通知试讲了,其中某个学校的效率意外的高,上午试讲下午群面第二天终面,终面后不让走,等都面完了直接出结果,于是赶上了我能在出国前签约,要不我觉得他们也不会把职位给我留到回国后。这种种意外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再加上该学校也是所很好的学校,他们的教育改革理念(至少是宣传片上的)我也很欣赏,并且他们的待遇在高中也是很好的,跟家里商量后我就同意了。另外我真的没有考CPA啊,程老师记错了,我怎么会有时间准备CPA.....
  
         当然我也知道当高中老师并不是很轻松的事。比如说很累,不过这点搞过科研的表示呵呵。比如遇到实在不听话的孩子和无理取闹的家长,这种事情比较棘手,我有心理准备,但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以后会从同事那里得到经验的吧。再比如我虽然觉得我通过努力能提高自己的授课能力,但万一再怎么努力也真的不行呢?这个....到时再说吧。
  
  
  
  
  
        写了这么多废话,总之就是我确定我对搞科研没兴趣了,而我觉得我对教中学是有兴趣的。我也觉得中学需要引进优秀博士,前提是得保证他们的教学质量,他们会给学生带来更广阔的视野。当然科研界更是亟需人才的,其实哪里都需要优秀的人才的(这是一句废话)。只是我自己肯定不是科研界需要的人才,对科研没有兴趣的人是不可能做出真正有意义的成果的,我希望自己可以是教育界需要的人才吧。就说这么多了。
 楼主| Scott 发表于 2012-11-24 23:07:56 | 显示全部楼层
发信人: LaoLee (君裸裸/君君/君公公), 信区: WorkLife
标  题: zz《再反思——兼评我学生的博客》
发信站: 水木社区 (Tue Nov 20 12:10:46 2012), 站内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由一篇《昨日无眠》,以及随后张海霞老师的《过分务实和名利化的环境让我们无法回答钱学森之问》等引发的激辩还在继续,潮水般的支持、反对、批评……都振聋发聩,有教于我。我还在反思,为了自己的良知,为了我同行的老师们和我们的学生们,也为了祖国科学技术发展的未来。
  
         我们渴望中国的科学技术能像经济一样迅速走向国际前列,我们希望中国人早日得到科学技术方面的诺贝尔奖,老师们在忙忙碌碌,学生们在刻苦攻读,可是,即使张老师看到的“一丝的希望和淡淡的曙光”我似乎都还没看清楚。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问得好,问得及时。自己也算老海龟了,当年攻博时信心满满:“中国学生决不比外国学生笨。”再看看许多海外华人同行好友(他们这几天也通过E-mail和我互动),他们都站在国际学科前沿,做着很出色的工作。我们真的应该好好停下来思考一下:“为什么中国有这么多聪明的好学生,却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来? 我们究竟那儿出了问题?”
  
         刚看到我的那位学生(简称“Z”)的文章,有许多想法,多半是由他的文章联想到的。我尊重他的选择,但基本不同意他的观点,心里盼的还是他的回归。问题由他引起,但却关乎中国科教中的许多重要问题。我等待大家拍砖,但期盼能引出真玉,得到共识。
  
  
  
一、科学研究要有献身精神
  
  
  
         科学研究,特别是基础理论研究,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它的准备是一个艰辛的学习过程,要掌握前人所知道的相关知识,使自己有可能爬到和前人一样高的位置。它更是一个痛苦的攀登过程,这样才有可能踩上伟大的肩膀。要想在科学上有作为,要有一种献身精神。
  
         真正重大科学突破最典型的两个例子是费马大定理和庞加莱猜想的证明。谷山—志村关于椭圆曲线的猜想大概是Wiles之前费马大定理研究的最前沿,Wiles正是从这里出发,苦干八年,终于修成正果。Perelman证明庞加莱猜想。当Hamilton关于Ricci流奇点的工作发表时,若干高手,包括Perelman以及丘成桐等,都意识到它是通往庞加莱猜想之路。最后,Perelman在艰难的生活条件下完成了这个证明。
  
         我同意兴趣对做好科研至关重要,兴趣可以使你忍受科研中的痛苦和寂寞。但这决不是说,你喜欢做科研,那么科研路上就是一路笑语欢歌,掌声鲜花。在西蒙写的《费尔马大定理》里有这么一段,写Wiles在首先发表的证明发现错误后的纠错过程,说:“这最后的十四个月是他数学生涯中充满了痛苦、羞辱和沮丧的一段时光……”。所以我不能同意Z的“没能力”之说。一个能留在历史上的、有价值的工作,都是多年奋斗的结果,没有什么“天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而得到。轻言放弃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二、如何评价科研成果和学术水平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金字塔是一块一块石头垒成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真正有价值的工作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希望一夜就解决世界难题,这是不现实的。Z同学确实与众不同,一般一位同学发一篇好杂志的文章会很高兴,可他对“好文章”的定义也许太高了。回想起来,他开始帮我审过一些文章,后来国际杂志直接邀他审的稿也多了起来。印象中从没有一篇文章入过他的法眼,如果没有我的坚持,他会将所有的稿件都枪毙掉。我相信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急功近利——以为一篇文章就解决一个世界难题。
  
         他对我的工作否定最多,由于Shapley得了今年经济学奖,我对其主要贡献之一“Shapley值”产生了兴趣。前不久,用矩阵半张量积的方法给了计算Shapley值的一个简单公式。自己很满意,但在讨论班上,他上去当场计算了复杂度,认为对原公式改进不大,结论是:“没什么用。”我们的后继研究发现,它对联系“对抗博弈”与“合作博弈”可能很有用。我既喜欢他的“自负”,也讨厌他的“轻狂”。
  
         其实,许多重要问题都是许多人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才得到解决的。每篇论文只要方法上有一点新意、结论上有一步进展,就是有价值的。这样的文章就不能称为灌水。他对自己工作的评价其实是不客观的。举个例子:博二时我曾帮他联系公派出国。不知何故,直到通知“两天后是最后期限”时我才得知这事。我向三位海外教授发函,告诉他们如果愿意接受他,我必须24小时内收到电子版邀请信。一位是意大利教授,国际自动化联合会旗舰期刊Automatica主编 (IEEE Fellow,IFAC Fellow),第二位是Texas Tech的教授(IEEE Fellow),第三位是华裔美国教授(IEEE Fellow,IFAC Fellow)。虽然第三位教授也非常优秀,但为了强迫Z讲英语,我倾向于让他找纯老外。我只对第三位教授有把握,因为他是我的好友。第二天上午打开电脑,我收到三封带有学校抬头、个人签字的正式邀请函。特别是第二位教授,提出他可以每月另给一千美元,外加提供一次国际会议的费用。这说明外国教授对他也十分认可。当然,英国和瑞典大学主动邀请他去做博士后,这是一种很高的荣誉和对他学术水平的肯定。
  
  
  
三、学术环境的负面影响
  
  
  
         学术环境对学生的影响是不可忽视的。我们的某些宣传和做法加剧了学术浮燥。例如,中南大学将大三学生刘路提为研究员,并奖励100万元,个人以为这是典型的拔苗助长和行政炒作。刘路无疑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但打死我也不相信他解决的是“世界难题”。我看过详细报导,他是一天晚上想到西塔潘猜想和某道习题的联系,一夜就将论文写出来了。这“世界难题”也太容易了吧?当今中国,“破解世界难题”已经成了想用就可以随手拎来的塑料袋。
  
         数学是一个艰辛而深刻的学科,一个优秀的数学工作者要有必要的数学基础知识。可以做个简单试验:将美国学校博士资格考试题给他做做,看看他能否过关。我不相信他能过,不是怀疑他的智力,只是没有看到关于他自学研究生课程,如拓扑学、微分流形、抽象代数、泛函分析、代数拓扑、随机过程,甚至代数几何等近代数学课程。这种炒作会让一些学生以为:一个晚上、一篇论文,就可以造就一位数学家。从而轻视一步一个脚印的踏踏实实的钻研和虽然不轰动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科研进展。  
  
         环境的公正性对学生的影响也很大。例如,上面提到的公费出国申请。Z的申请没被批准。据说数学院十几个学生申请,只有他一人被拒了。那次,他表示得非常沮丧。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那时的工作已经很突出了。类似的事情很多,但我不想过度评述。
  
  
  
四、再谈博士当中学教师
  
  
  
         我坚持认为:博士当中学教师是一种浪费,特别是像Z这样的有天分的理工科博士。我决不怀疑中学教师的重要性,我的数学兴趣也是被几位中学教师培养起来的。特别是我高中的一位数学老师,她是当时福建省唯一的一位数学一级教师,她还是全国人大代表。她对我的偏爱众所周知。六五年她到北京开人大会,到清华看望我们。当时福州一中在清华的毕业生有四五十个,都比我年级高,专业好。她却直接到我的宿舍来,却让别的学生到这里见面……
  
         但是,理工科博士生从大学开始,近十年学的知识全部与中学教育无关。特别是研究生的五年,国家的投入、导师的心血、个人的努力,全部变成无用功。而当教师应有的训练,如心理学、教学法,包括对中学课程的研究,通通都没学到。至于许多人谈到的眼界,我实在想不通。有一点微积分或线性代数的知识,或许对中学教育有点帮助。但即使你对伽洛华理论再熟悉,你也绝无可能告诉中学生,为什么三等分任意角不可能。据说美国现在将原教材改革时在中学课本中介绍的集合论、线性代数、群等数学概念重新删去,个人认为是对的。数学教育,它是一个循序渐近的修行过程,欲速则不达。
  
         至于像Z这样的学生,他有相当坚实的数学基础,对科研的悟性很高。作为导师,我费尽心力,将他带到学科前沿。我对他的要求确实几近苛刻,他那一年讲《随机过程》,从头到尾都用英语讲,每道习题都要讲清楚(不过那本书有全部习题的解答,否则这是不可能的)。他接受了残酷的训练,开始能在国际前沿工作,并有能力进行国际学术交流,也得到国际同行一定程度的肯定。我相信只有少数博士生能走到这一步。现在他要抛弃这一切,去做他不熟悉,而又不是他所长的工作。在我和许多室里老师看来,这简直是年轻人任性胡闹。但他是成年人,有权选择他的人生路,我们只能将这种权力还给他。我的期盼是:他能后悔得早一点。
  
  
  
五、对人生的态度
  
  
  
         我同意,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我也承认,我对学生封建家长式的安排和强迫命令是错的。我真的很后悔,也许是我“快马更用重鞭”式的高强度要求让他失去了对科研的兴趣。但我对有人把Z的选择说成是“给我们上了一堂人生课”不敢苟同。
  
         也许像刘庆生老师说的:“我们当年受得教育不同”罢,或者是社会的多样化所带来的诱惑改变了人们的传统理念?总之,如果只是为了舒适的生活而放弃对理想、事业的追求,我无论如何不能赞同。每个人都只有一辈子,在这一点上上帝是公平的。但每个人却以不同的方式在书写自己的历史——每一时,每一刻。我们这一代人每个人都会背保尔·柯察金的那句话:“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渡过:当他临死时回首往事,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懊悔,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年轻人,应当去追求最艰苦,然而却能让你的生命最闪光、最灿烂的那种事业。每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种追求“做我所能达到的最好,能挑一百斤,就决不挑九十斤”的精神就无愧人生了。不要以“当中学教师也能对社会做贡献”当借口。如果姚明当年害怕出国竞争激烈,不去NBA,而去少年体校训练小孩,如果刘翔当年怕训练艰苦,不去破世界记录而去当中学体育老师,相信他们也会对国家做出贡献,但是,难道那不是一种痛彻人心的浪费吗?
  
         我们的国家,曾经受尽屈辱,我们的民族,对世界科技的近代文明贡献太少了。打开教科书,有多少结果是中国人的?看着一个个外国人的名字,我们都应该脸红。如果想到日本有19个诺贝尔奖,而我们一个科技奖都没有,有能力参与国际学术竞争的年轻人,难道不应该奋不顾身地投入拼搏吗?这是一个更加艰苦的战场,中华民族需要你们,祖国人民在看着你们。
  
         也许,我们教育的最大缺失,是没有培养起年轻人对理想的追求和为科学献身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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