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那些还在读phd挣扎中的朋友们

发信人: Phonograph (跑调儿的留声机), 信区: PsychoAnalysis
标  题: 写给那些还在读phd挣扎中的朋友们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at Feb 27 11:28:17 2010, 美东)

这个版我从来没来过。如果不是在首页上看到一篇文章无意点进来，我都不会知道有这
么一个版。

看到几篇在读phd的朋友的文章，我能理解你们这时候的心情，也希望你们能度过这段
最黑暗的日子。

下面的文字是我过去写的一篇日记。希望能对给你们些许帮助。有一天，当你回头看自
己如何咬牙度过最黑暗的那些时刻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比过去变得强大。这是生活给
我们最好的礼物。

＝＝＝＝＝＝＝＝＝＝＝＝＝＝＝＝＝＝＝＝＝＝＝＝＝＝＝＝＝＝＝

今天终于收到了一年来的头一张PAYCHECK，苦日子到头了。

新年的时候，我曾经答应朋友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会写一写自己的2008年夏天以来的生
活。


I think it’s time to do that. 写得有点儿唐，有点儿长。


其实那天看了w的日记，我就觉得大家都挺不容易的。自己这点儿事情真不算什么。不
过写下来也算是给自己的这个阶段做个记录吧。


该从哪儿开始说呢？ 08年的生活，只是一个必然。


一个做着自己没什么兴趣却强迫自己喜欢的专业的必然；一个遇到对学生比较不上心的
老板的必然。


8月末的一天，在系里遇到一直负责TA的一个老太太。因为一直代她的课，我做的也还
算敬业，所以她一直对我非常关心。她问我秋季我有没有FINANCIAL SUPPORT。从四个
月前夏天开始，按系里的规定，高年级的学生假期没有TA的位置，但是同时我们老板也
没有FUNDING来SUPPORT RA，所以夏天起我就断了银饷。我当时天真的以为，到了秋季
开学可以再做TA，那时候也就有钱了。结果老太太说，TA的名单下来了，里面没有我。
当时我有点发懵。因为那天是周五，下一个周一就是新学期的开始了。这意味着，下个
学期研究生的奖学金怎么发放已经都定下来了。于是我去找老板。老板告诉我，他也没
有钱SUPPORT我。停顿了一下，他说，by the way你必须在秋季结束的时候离开这个系
结束这里的学习。（想想当时如果不是老太太问我，我估计到了开学一个月以后才会发
现自己没薪水吧。。。老板做了决定也不告诉一声。。。）


内时候，我手头的第二个课题正走投无路。和头一个课题一样，老板完全没有任何的
PLAN，就随手丢给我一个 起始产物，然后告诉我，让我想想能做什么。。。所以从课
题的计划，到实验就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了。如同在黑暗里过河，落水了就自己想办法爬
上来。也不知道自 己的方向是不是正确，这个课题最后能不能做到足够的高度，碰壁
了就想办法穿过去，或者找别的路。这期间，老板做的事情，就是问问你有什么结果。
你有问题问 他，他会说：this is your project, you should tell me.


当时我心里很明白，如果这个课题做不完是不可能拿PHD学位的。于是我问老板，万一
我的课题做不完怎么办。他回答说：You can find a job as a master next day…


从01年到这个组，到08年。7年让我拿一个master走人。。。无语


当时就觉得自己在那一秒钟掉进了一个深渊。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1）拿PHD； 2）
拿着4年前就已经拿到的master 学位回国。我根本不可能跟老板说的那样第二天就找个
MASTER LEVEL的工作走人。（需要说明一下：因为4年前曾经有过要QUIT掉的念头，我
中途拿了硕士学位，但是后来还是决定留下来了。可是因为这样，我就没有资格再申请
硕士学位的OPT。除非我拿到PHD学位，某则，我也没有权利申请博士的OPT。这意味着
，除非我找到工作的当时就能有H1B，否则我只能回国）


记得那天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我走到实验楼的外面在大太阳下面站了5分钟，觉得压
力好大，陷在一个没有出路的课题中我看不到希望。那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特不真实，
就是明明是阳光明媚，但是周围的景物都看起来黑乎乎的。。。5分钟以后，我回到了
实验室里开始接着做当天的实验。我当时觉得自己连郁闷的时间都没有了，所以必须得
全力以赴地工作。


正巧第二天是周六。两个月前曾答应帮一个朋友拍婚礼。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当时真的
非常不想去了：一是一点儿没有心情，另外是自己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但是既然答应
了朋友，想了想最后还是去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用自己的5D。拍完婚礼完的当天，我
把所有的相机，镜头闪光灯都打了包放进了储物间；5个月以后，我忍痛把5D卖了——
内种感觉就是自己出卖了一个陪了自己很久的兄弟。对朋友我说我想换台新的，但实际
是我需要银子买饭吃。


从9月1日到11月1日——我给自己定了两个月的期限。我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让课题在两
个月里起死回生并且结题，那我就真的只能什么都没有的回国了，那8年的时间就真的
都打了水漂了。整整两个月，我没有休息过一天，每天7点起床，7点半到实验室工作到
晚上12点回家睡觉。但是再忙我也要求自己每周定期跑步3次，每次平均3迈， 为的是
保证自己的体力能抗的下来。没有时间做饭，但是想想要每天在外面吃估计很快就要破
产。因为我除了要支付自己的房租生活费之外，连最后一个学期的学费 都要自己想办
法。于是经常是买一块三明治，切成两半，中午一半，晚上一半。每天的时间用分钟做
为计量单位。一个实验要在多长时间之内做完，每天必须同时完 成多少个实验，都严
格执行。所以手头经常是同时做3，4件事情，连走路都是一路小跑，喝水和上洗手间的
次数都严格控制。听着有点夸张。但是真的就是这样过来的。而那时候心里还一直压着
如果做不完就只能走人的压力，同时对父母也之字不敢提，因为我知道一旦告诉他们，
不用两天我帐号上就会有足够的银两，但是那是我最不希望的事情。对他们于我什么时
候毕业拿学位的关切也尽力粉饰太平。。。


也算老天有眼，有天晚上做梦，突然在梦里对前一天一个奇怪的结果给了一个近似正确
的分析。尽管最后的真实情况和梦里还有差距，但是解决的思路却是在梦里想到的。于
是，已经快死了的课题就这么因为找到一个迂回的方法，活了。


课题基本结束的时间比我想的晚了3周。因为中途陆续开始有公司来学校招人，所以参
加面试分散了一些做实验的精力。期间拿到了两个小公司的ON SITE. 尽管对我的工作
都很满意，但是因为突然而来的金融危机，所以当时都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OFFER.
不过当时因为课题还没有最后结束，我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最后答应我毕业，所以对可
能被拒掉OFFER我也不是很在意。


一直到了11月的最后一周，我的课题差不多结束了。我问老板，我能不能开始找博士后
了。老板终于点头。两个月来我头次觉得看到点儿希望。于是赶紧联系老板发材料。头
一批的回复基本都是拒信。没辙赶紧在12月第一周的周末发了第2批。结果在两天后收
到了A学校一个老板实验室来的电话，定了一周以后在圣诞节前夕面试。说来这个面试
的机会来得太及时了。因为收到面试电话那州的周五是我的DAC meeting。Committee
member里有个系里的变态老板对我百般刁难，而且态度非常恶劣，以至于别的老板都看
不下去了，一直给我使眼色让我继续一直被打断的PRESENTATION. 当时估计那个变态老
板很想FAIL我，但是因为我告诉我们老板我已经有了面试，所以估计其他的老板都不同
意。于是最后那个变态只好折中，给我加了无数跟我课题没关系的实验让我做。也因此
让我白费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


A学校面试我的老板以工作疯狂著称，对下面的人要求非常严格。而且我知道在我之前
有一个他的好朋友的学生去面试，做的工作非常好，所以他 一直在犹豫最后一个博后
的名额是给那个人还是给我。因此当时面试的时候心情比之前去公司要紧张。在一天面
试的最后是和这个老板单独谈话一个小时。出乎意料 他对我的印象很好。而且他说了
一句当时让我非常感动的话。他说，也许别人会注重看一个人做成了多少的东西，但是
他更希望能看到一个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如何 去解决问题。在我的PRESENTATION里他
看到我克服了非常多的失败，最后找到了问题解决的办法，特别是面对这些困难的时候
我表现出的态度非常POSITIVE，对此他很欣赏。于是谈话的最后他说他决定给我OFFER
。。。


这是我那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比我答辩完了以后还开心。也因此，老板松了口，
没有让我年底就走人。尽管我还是要自己付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一个好友也跟我开玩
笑：从开始找博士后到拿到OFFER只花了两周，估计也是开了找博后短平快的先河。


后面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好了很多。至少下家定了；至少过了DAC MEETING。我要做的就
是把课题做了，论文写了，定答辩的时间。期间也遇到些问题，害得我差点没能在五月
毕业的DEADLINE前答辩。我的2ND READER把时间弄错了，结果答辩日子定了很久了才在
上上周一告诉我答辩的日期要重新定。他又是忙人，最后唯一能有的日子就是4月3日，
比之前的计划提前了快两周。结果，我只剩一周不到的时间填各种表格，找系里的老板
们签字，其中就有那个变态的老板，因为他负责研究生工作。ANYWAY，本来要求在答辩
前3周要交的材料，我到了答辩前的3天才都搞定。好险。


所以最后几天我都觉得疲了，到答辩前都没好好吧PRESENTATION预讲一遍。SLIDES一直
到答辩前30分钟还补充了最后一张BACK UP SLIDES。然后匆匆看了两遍，熟悉了一下每
张的动画和前后SLIDES的关系就开始答辩了。（好在我是临场兴奋型的选手。。。）



  早上准备离开家去答辩的时候，在出门的瞬间，我回头，看到地面上铺得到处都是的
文献，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应该拍张照片。于是用F30匆匆按了一张。我知道，当我再次
开门走进家门的时候，我已经告别了人生的一个阶段。我需要一张照片，记录人生的一
个时刻。


答辩一共3个小时，一小时的PRESENTAION加上两个小时的答辩委员会提问题。从早上10
点到下午1点。当老板们跟我握手说CONGRATULATIONS的时候，我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了。就觉得，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希望我这辈子估计不用再上学读书了。。。


最后唐两句吧。我曾经怪过我的老板对学生不负责任（事实也是如此，因此我们组的人
出来都是自己一路连滚带爬出来的，比别的组毕业的周期 都长很多），可是现在想想
，也是自己一直对自己的研究没有太多的热情。如果自己当年能对自己的专业有哪怕有
对其他腐败活动的一半儿的热情，我估计自己走的 会比现在好。我曾经非常抑郁过，
在通常是一周工作6天，没有寒暑假和国家假期的工作时间表下，居然曾经一周多不去
实验室，不跟老板打招呼，一个人就那么在家呆着，什么也不做。我觉得那是自己这些
年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完全看不到课题的希望，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好在最后我有天突然觉得日子不可以这样。I must stand up. 也是因为提前过了
这个坎吧，所以在最后得知自己其实只有3个月的时间里只郁闷了5分钟，没有把宝贵的
时间都花在DEPRESS上。


这些日子里，特感谢自己的一帮朋友。特别是在找工作期间，那么多好朋友到处帮我递
简历，给我鼓劲。真的让我有了更多的勇气。那时候常想，就是看着这些朋友，我也不
能自己在困难面前倒下。然后也感谢一下我的老板吧，最后如果不是他在A学校教授打
电话来的时候说了我的好话，估计我也没那么容易就争取到面试的机会。


如同在新年伊始时候说过的，希望自己在新的一年做到宠辱不惊。我想，我一直在努力。


那些日子里，我的音箱里，一直放着一首歌，陪伴我一路走过难忘的最后半年PHD时光。

--

※ 来源:·WWW 未名空间站 海外: mitbbs.com 中国: mitbbs.cn·[FROM: 128.103.]